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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刺癢。

“哎喲,你看我!我這性子……就是改不了。這麽多年了,還是想什麽就問什麽。我家老李常說我,說幸虧我遇到了他,還好給我安排進了現在這個單位,要是進了別的單位,早就因為這張嘴被人欺負死了!”

“你老公對你真好。”神從穎笑笑,“也沒什麽不可說的。我只是在想怎麽說比較好。”

“我聽同學群的人說你在蘭市過得是少奶奶的生活。不用上班,在家看看孩子就行了!”陳美琳看神從穎還和讀書時一樣,性格柔軟,並不小心眼。

“哪兒啊!”神從穎自嘲一笑,“我過得是少奶奶家的保姆和傭人的生活!”

陳美琳“噗嗤”一聲笑了,接著說:“那時,我們班上好些人都說你雖然嫁得晚,可嫁得挺好的!你看我,雖然老公也算能幹,可自己還得上班。雖然掙得不多,但每天也得去報道。”

“她們所謂的那種好生活,是嫁了個好老公,然後請了一群保姆和傭人,每天啥事都不操心,飯和衛生有傭人做,孩子有保姆帶。每天就想著怎麽花錢就行了。”神從穎摸摸額頭上的痘,剛才洗臉時可能太用力,不知是不是破了,現在有些痛感,“我呢?沒有保姆和傭人,家裏什麽事都是我。連逛街的權利都沒了,因為沒人幫你帶小孩,你得帶著小孩上街。小孩子可沒幾個喜歡逛街的。她們會煩躁,在商場裏大吵大鬧,讓你瞬間成為整間商場的焦點。”

神從穎說到這裏搖搖頭:“我試過一次。那次我想要買一條褲子。老公不在家,只好推著嬰兒車去商場。就連進試衣間,也得把小孩抱進去,因為她看不見你就會哭鬧。我一邊試衣服,一邊防著她亂爬,可辛苦了!最後隨便將就著買了一條褲子。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!”

陳美琳喝了口茶,點頭讚同道:“是的。帶小孩很累的!我還好了,生完我兒子,我在家歇了三個月,全是我婆婆照顧的。就算有人幫,那三個月,可把我累得夠嗆!還好三個月後我就上班了,婆婆出錢請了一個保姆,住在公婆家,幫著公婆照顧我兒子。她有知識有文化,自己也有愛好,不會隨意介入我們小夫妻的生活,連孫子都包完了。”

“這樣懂事明理的公婆真好!我婆婆是小孩感冒鼻水直流,吵鬧著要吃冰淇淋她也會給買的類型。”說完這話,神從穎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抱怨,隨即住了嘴。

“這怎麽行?”陳美琳驚詫道,“感冒了還吃什麽冰淇淋呢?小孩不懂事,大人也不懂事?該吃什麽不該吃什麽心裏沒譜?難道小孩子要吃□□也由著她吃嗎?”

“哈哈!”神從穎笑了,有時候她還真喜歡陳美琳這張嘴,敢說她不敢說的話,聽著特別爽氣。

“哎喲,你看我!我這張嘴老是得罪人。”陳美琳作勢又要打自己的嘴巴。

“得了吧?我還不了解你?你真要打的話,我下樓去買把尺子給你?”

“去你的吧!”

“哈哈!”兩人一陣大笑,關系似乎回到了學校的時候。那時候,大家不在意工作,不在意老公,不在意有錢沒錢,只是單純的合得來。

這一通笑這後,陳美琳一直苦苦要求自己要謹言慎行的決心,就像清晨的濃霧一樣,被神從穎太陽般的笑容給融化了。

“你老公在蘭市,你要在雲市找工作,你是打算兩地分居?還是離婚?”

“……”這家夥,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典型。神從穎想了想,這些話,似乎她還沒和人傾訴過,一方面是沒有可傾訴的對象;另一方面,是不想自己變成自怨自艾的怨婦。可是仿若學生時代一樣直爽的陳美琳,勾起了她的談話欲。她便將事情細細地說了一遍。

“什麽?愛賭?”陳美琳又是一聲驚叫,今天她吃驚的次數似乎特別的多。

“我跟你說,黃、賭、毒這三樣,沾了哪一樣,都不能要!會傾家蕩產的!”

“嗯。”神從穎點點頭。

“他以為他有千萬身家呢!小孩不讀書,用他留下來的家產過活就夠了。自己窮得要死,連孩子的教育也不放在心上!太可恨了!”陳美琳憤憤不平,喝了口茶,潤潤喉嚨,繼續罵道,“你真是……以前讀書時,我就覺得你性格有時候太軟綿,容易吃虧!你結婚時,怎麽不要求他家買房?彩禮給了沒?給了多少?”

“沒提房子的事,那時他說他收入不錯,再過兩年一定買得上。彩禮也沒提,那會兒總覺得提這些,好像……”神從穎囁嚅道。

“好像沾汙了你們的愛情?哈哈!”陳美琳仰頭嗤笑,“有了偉大的愛情,可以不用吃飯了嗎?可以不用交學費就讓孩子上學了嗎?你是不是傻啊?”陳美琳看著昔日好友,大嘆恨鐵不成鋼。

“我結婚的時候,老李原本是和父母一起住的。他家提出買婚房,我娘家是沒錢的,你也知道,我家窮。父母供我上學不容易,我就算撒潑打滾,可父母也拿不出嫁妝錢。難道我逼著父母去死?所以我那時就跟老李講明了,我家是沒錢的,我也是個沒錢的。但是要結婚的話,我希望房產證上能有我的名。你覺得我這人值,你就加名。或者我倆分手,你重新去找個家世和你匹配的對象。要不然你就等我幾年,等我自己攢夠了嫁妝錢,我們再結婚。”

“後來,老李說服了他的父母。好在公婆明理,說這套房子本來就是準備給他結婚用的,他有自主權,他想加誰名就加誰,只要將來不後悔就行。老李這樣對我,我也會好好對他的,孝敬公婆,不做出格的事,我能做到的,我全部做到!”

神從穎聽得連連點頭。

“愛賭可不是件好事。對了,”陳美琳正色起來,“你要小心,萬一他在外面欠一屁股爛債,你怎麽辦?”

“賭債是不納入夫妻共同債務的。”神從穎悶悶不樂,“可我有什麽辦法?又不能把他捆在家裏。”

“社會上那些人可不好惹!你得小心!人家才不管什麽法律不法律的呢!法律還規定了不能賭博呢!萬一他借錢去賭呢?”

“他一個租房住的人,誰會借大筆錢給他?人家也得看他有沒有償還能力吧?”神從穎說得並不確定,語氣忐忑。

“哎,好在你沒和他在一起。管他欠錢不還後,是被人砍呢,還是被人打。反正你們遠著。”陳美琳說了好多話,又感覺口渴,一口喝光杯裏的茶。

神從穎眼明手快,趕緊給她續上一杯。

“我看哪,你們還是離了好!沾上這種人,簡直是惡蛆上身!以後你就好好在這裏工作,離你老家也近,看孩子方便。”陳美琳又喝了口茶。

“嗯。”說起孩子,今天坐車的時候,一路上神從穎都在想彤彤,從懷孕時想起,像倒帶一樣,都想到彤彤一歲的時候了,“下午你要去上班吧?下午我想出去看看,先找地方租房子。你知道租哪一片比較好麽?”

“我知道!我老家有一個親戚,就住在豐園那邊。不過那邊是老區,不在市中心。但租金便宜,地方也清靜,各種大商場什麽的都有。”

“那我下午去看看,找找中介。”

“下午我陪你去。我今天跟領導說了,請假一天。我開車帶你去,省得你找不著路。”陳美琳笑嘆一聲,“當年我倆讀書時,也算是跑遍全城。這麽多年,你才回來,要重新認識一回才行了。”

☆、第 21 章

中午的時候,陳美琳帶著神從穎在外面飯館吃了一頓,說是要替她接風洗塵。陳美琳的老公中午不回家,兩個女人找了個包間,要了兩瓶啤酒,天南海北地胡侃。從讀書時代說到畢業找工作,眼看話題就要從工作進入到結婚生子的階段,沒喝醉的陳美琳趕緊將話題轉了回去:哎,你還記得我們班上的那個誰不?她後來……

陳美琳提到的這些同學名字,神從穎只記得大半,還有一些僅僅是名字熟,但對應的相貌卻死活想不起來,估計得攤開畢業照才能對號入座。

神從穎這兩年就發現自己的記憶力下降,不知道是不是民間所謂的一孕傻三年,到了她這,變成了一孕傻五年。過去的很多事情,都想不起來了。有傳說人的腦容量是無限的,現代人的腦力開發率還不到3%。但在神從穎看來,她的腦容量極其小,極其有限。她現在能記住有關於彤彤的所有一切,事無巨細,仿佛被遺忘的往事,就是為了給彤彤騰位置似的。

“不好意思,我想不起來了!”神從穎臉蛋通紅,五年沒喝過酒,一杯啤酒下肚就紅臉,“我現在只想得起來當時的同桌、前後桌、以及玩得好的一些人。其他的那些人……”

“你可真是……”陳美琳看著她,哭笑不得,才一杯啤酒而已!當年她倆試過各喝三大瓶不倒!要是房價也像神從穎的酒量一樣,降得這麽快就好了!

“你多久沒喝過酒了?”陳美琳遞了一杯茶給她。

“唔……”神從穎喝了口茶,好像清醒了一些,皺眉想了半天,才道,“結婚後就沒喝過了。”

“你去KTV也不喝酒?”陳美琳又問,見神從穎還在沈思,不禁試探著說,“你多久沒去過KTV了?”

“結婚後就沒去過了。”這下神從穎回答得很快。

“陳志宏也沒去過?那他平時的娛樂活動是什麽?”

“麻將啊!有了麻將,不怕餓,不怕冷,什麽都不怕了。他除了麻將,別的都不玩。”一杯茶灌完,神從穎清醒很多。

“我的天!”陳美琳倒吸一口氣,從來沒見過如此專註賭博的人。有這份專註力,放在其他方面,幹什麽事不能成功啊?

“那你這日子過的……還真是了無生趣。”陳美琳看著神從穎,目光落在她的運動衛衣上面。老公不陪,朋友沒有,沒有任何娛樂活動,生活被小孩和家務給捆綁住,在道館清修也比這強啊!陳美琳在心裏暗暗唏噓了好一陣。

吃完飯,從飯館出來,神從穎喝的那杯啤酒散得差不多了,摸摸還有些發燙的臉蛋:“剛才我話不多吧?我好怕自己變成祥林嫂那樣的人。”

“不多!”陳美琳拉開車門,等神從穎坐好,點火,啟動。染著漂亮甲油、白嫩細膩的雙手緊握著方向盤,“你說再多我也樂意聽!從工作後我就想明白了,還是同學時的友誼最珍貴!沒有任何利益往來的浸蝕。”

“嗯。”神從穎坐在副駕室,看著她開車,目光落在那雙手上面,“我也是這樣想的。和同學相處,比跟老公相處容易多了!”說完回過頭,悄悄看了看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,膚色發黃,不夠白,手背上褶皺太多,雖然指甲剪得簡短整齊,但細細用手一摸,能摸到指甲蓋邊緣的粗礪感。

這是一雙長年被洗潔精和肥皂泡出來的雙手,家庭主婦的雙手,勞動人民的雙手。

神從穎突然想起,單身的時候,有一位同事居然誇過她的雙手,說她的手好看。那是第一個誇她的手而不是誇她的皮膚的男人,所以她印象深刻。她一直以為,自己的手也就是一般而已,沒想到居然有人會說好看。

如果不是你眼瞎,那就是我心瞎。神從穎暗想。

車子往三環外駛去,四周的建築物,相比於市中心,越來越低矮。大樓、商鋪、行走的人群……這一切都在訴說著她們正在遠離市中心。

“這邊不是那麽繁華,人少車少,不像市中心那麽擠。”陳美琳一邊開車,一邊解釋。

“鬧中取靜,我喜歡。我就怕吵。”

豐園在老區,位置稍偏僻,和繁華漂亮的新區相比,就像是後媽生的一樣。陳美琳在街邊找了個位置停好車。兩人下車,陳美琳指著左邊的小區向她介紹:“這是8幾年修的小區,在當時是很漂亮的,可惜現在沒落了。大家都一擁蜂地往新區擠。這些陳舊落後的老區就淪落到出租的地位。”

“這裏全是套房吧?房租很貴吧?”神從穎遙望著門口的保安問道。

“這裏是套房啊,但也有小的,一房一廳是最小的了。”

“我想租個單間的。”神從穎微低著頭,還有半句“想租個便宜點的”被她咽在喉嚨裏,沒說出來。

“我知道你的想法,你剛回到這個城市,”陳美琳挽住她的手,像是沒察覺到她的難處,“你要找工作,還不確定能找到工資多少的工作。但我想,哪怕是做服務員,也有1500的工資。更何況,你哪裏會做服務員?”

“你看看這裏,”陳美琳指著四周,“這裏有保安,小區的綠化也不錯。就是舊了點,老了點,但相對安全。比你去住城中村或農民房好多了!你一個單身女孩子,安全才是最大的問題。人在,希望就在。人若不在……你想想,是不是這個道理?這裏雖然稍貴了一些,但我保證,不會貴太多,就比外面貴個一兩百塊!因為我老家那個親戚,以前就住這,她說挺好。一個女孩子在這住了四年,無災無難的。”

“反正我們到都到了,先進去看一看。看看也不花錢!”陳美琳不遺餘力再勸。

“行。”陳美琳的話打動了神從穎,她膽小,一聽到搶劫就像被點穴似的,動都不敢動。

兩人在門口保安處登記了姓名,說明了來意。可能是租房看房的人多,保安也沒多問就放進去了。小區確實比較老舊,但花園操場這些設施還是有。小區內甚至有一家幹洗店。兩人在小區內晃了一會兒,倒回大門口。大門口外面那條街上有好幾間房屋中介。

隨便找了一間,說明來意。那人查了查電腦,熱情地說裏面正好有一房一廳的空房,便拿著鑰匙帶她們去看了看。

小區內的樓層都不高,最高的那棟有十層,聽說有電梯。其他只有五六層的獨棟則是走樓梯。神從穎愛散步跑步,對走路不太介意。

打開門,房間還挺向陽,光線明亮,就是墻壁有些老舊,好在沒有破損處。洗手間也提供了熱水器。廚房除了廚具,除它的諸如竈臺、煤氣瓶這些都有。一房一廳,加上單獨的廚房和廁所,一月房租450元。

對於一線二線的大城市來說,也許450塊的房租實在是便宜得不得了,但在這裏,服務員1500塊工資的地方,這個房租不算便宜了。

“小姐,”房間中介的人很熱心,“你看,這房間很好,你帶些東西進來就可以住了。熱水器也不用買,煤氣瓶也不用買。多方便啊!要不是在老區,離市中心太遠,哪能這麽便宜呢!”

“我再想想吧。”神從穎猶豫道。

“把你的手機號留給我,我們再逛一逛,等下決定要了,再給你電話。”陳美琳道。

“行,行。”房間中介的人也是人精,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個是有錢人,爽快地遞上名片,以圖留個好印象。他們不僅租房,還賣房呢!萬一人家哪天興起,決定多買一套房呢?

出了門口,兩人坐在車裏,陳美琳道:“我知道你是在糾結價格。這樣吧,我帶你去城中村看看。貨比三家嘛!”

“好。就是太麻煩你了!要不,我自己去看吧?”神從穎怪不好意思的,讓別人陪著跑來跑去,都怪自己不夠爽氣。

“這有什麽?”陳美琳發動車子,“我當年剛畢業那會兒,為了找便宜、又離公司近的房子租,不知搬了多少回呢!”

兩人又來到一處城中村,這裏房屋建得很密集,樓與樓之間僅一臂之隔。光線射不進來,屋內昏暗,白天都得開燈。樓下是各種小攤小販,吆喝聲、叫賣聲四起。油炸的、煎烤的、各種味道都有。天南海北的特色吃食都能在這裏的小攤上找到。

最讓神從穎望而怯步的是城中村內一處顯眼的桌球屋。大門敞著,只見裏面擺了幾張臺球桌,一些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、穿著露臍裝的青少年,叼著口香糖,圍在一起玩球,不時爆發出哄笑聲。

“看到這些沒?”陳美琳撇撇嘴角,表示很是看不上,“這些都是不良少年。年紀輕輕的,既不上學,又不上班。每天都在這混著。”

神從穎心裏有些擔心和害怕,想了想,拉著陳美琳到了最近一處的房屋中介,問起了價格。發現這裏的單間,條件好些的也要350元。這麽一比較,當然是前一個選擇更好,就差百來塊,環境卻相差這麽多!

“我就知道你會租到前面那裏。”陳美琳臉上帶著得意的笑。

“呵呵。你說的也很對,我第一考慮的應該是安全!為了省錢,如果出了意外,彤彤就可憐了。”

“就是嘛!你有時候得聽聽我的!不能一門心思的就想省錢,那是掉進錢眼裏了!該花得就得花,該存得就得存。如果一味省錢,連人生樂趣都沒了,活著有勁?”

“嗯,你說得好有道理。”

“有道理吧?”陳美琳一笑,“那你再聽我的,你得重新買兩身衣服。不然到時面試你就穿這去?”

神從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。以前她從未覺得這衣服有任何問題,可是和陳美琳才呆了不到一天的時間,她就感覺自己渾身土得冒泡,完全不像是從一線城市回來的,反倒像從哪個大山溝裏剛冒出來的。

“我們現在先去把房子定下,要壓押金這些吧?你身上帶錢沒?沒帶的話我這有,先借你。”

“不用,不用。我帶了錢!”

“我們定好房子,然後再回我家去!這裏還什麽都沒有呢,被子床單這些都要現買。要不我陪你去逛超市吧?你一個人去買不好拿。我正好有車!等你屋子收拾好了,過兩天我再帶你去逛街,我知道哪有打折好貨!價格便宜、款式大方,又耐穿。怎麽樣?”

“行,聽你的。”神從穎像雞啄米一樣點頭應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又是周末,祝大家玩得開心。

☆、第 22 章

房租是交三押一,押一個月的租金,交三個月的房租。這一弄完,神從穎手上那兩千來塊的備用金就花得差不多了,僅剩下卡裏邊的五千塊。

房間倒是不錯,熱水器、煤氣竈、空調都有,甚至還有一個前些年出的、款式不那麽新穎的電視機。神從穎很少看電視,對她來講,有電腦就足夠。房間原本有一張床墊,不知睡過多少人,上面有一塊塊的黃斑,看著很是揪心。

跟房東商量好,讓他下午找人來擡走這張床墊,神從穎取了些錢,陳美琳開車帶她去離這個小區最近的一家大型商城采購。

神從穎坐在車上,看著路邊陌生的景色。不一會兒,就來到一處名叫星火百貨的地方。

在停車場泊好車,兩人慢慢走著,陳美琳邊走邊介紹:“這家百貨還不錯。你不要以為這裏的東西都是很貴的,遇上打折有節日的時候,還是很不錯的!二樓就是超市,我們去那買,東西有保證,耐用些。”

神從穎點頭應了,相比便宜,她更看中質量。

星火百貨一共有八層樓高,裝修得豪華漂亮。樓前是一個大大的廣場,廣場四周除了出入口之外,其他都被花壇所圍繞著。這個時節,花壇裏多數都是些雛菊和美女櫻。廣場中間,正對大門處裝有噴泉。細細的泉水從裏面流出來,形成各種各樣的圖案。

元宵節剛過,百貨門口還掛著元宵節的圖案,一派喜氣洋洋,紅紅火火。

陳美琳拉著她,目不斜視地走過一樓,徑直進了扶梯,去往二樓。

神從穎在扶梯上扭頭看了一眼,只見一樓是各種化妝品、手表及兩間著名的金鋪。許多她在雜志上看到過的大品牌,這裏都有。

出了扶梯,就是超市。二樓除了超市還有好吃角,好吃角這裏有幾間小食鋪,門口有長凳,可供客人休息。兩人進了超市,陳美琳拉著她往床上用品那一邊走,邊走邊解釋道:“其實,五樓也有專賣床上用品的,不過那裏可貴了。我想你現在暫時可能用不上那麽貴的。這裏的也不錯,價格便宜,質量也還行。”

兩人挑選了一會兒,神從穎買了一床被子,兩張床單,兩張被套,以及一個枕頭。挑選枕頭的時候,她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決定多拿一個。

陳美琳挑挑眉頭,沒作聲。

兩人推著購物車,又奔往生活區,買了一些鍋碗瓢盆。神從穎買拖鞋的時候,給自己選了個造型可愛、價格不菲的拖鞋。新生活,新樣貌嘛!這雙涼拖三十幾塊呢!要在以前,她可是舍不得買這麽貴的!餘光瞄見旁邊有一雙男式拖鞋在特價,只要9.9元!神從穎毫不猶豫就拿了一雙深藍色的放進推車裏。

去結賬的路上,發現有一款男式背心也在搞特價活動,那麽大的一件背心,只要12.9元!雖然薄了點,但一眼能看出是男人的衣服。神從穎選了件黑色的,扔進推車。

神從穎涮卡付了賬,出來時,看到百貨旁邊有自助銀行,於是又去取了些錢。兩人這才將東西在車上放好,由陳美琳開車帶路,去最近的家具市場。

神從穎買了一張床墊,花了400塊。又花三百塊買了一張梳妝臺,再加上一些桌子和椅子,一千塊就差不多沒了。

神從穎看看自己的錢包,暗嘆工作還沒著落,錢倒是花得快!

“上一戶也不知住的是誰,房子裏那麽幹凈!除了熱水器、空調、電視和竈臺,其他什麽也沒有!”神從穎有點抱怨,沒辦法,人窮。

“別人留下的你能放心用?我記得以前讀書時,你就挺愛幹凈的。現在不要多想,等工作了,再慢慢添置別的。”

家具城送貨的人來得很快,幾乎和她們前後腳地就到了。兩個大男孩上下幾趟,就把東西全送上來了。神從穎看著他們也就20左右的樣子,扛著床墊跑四樓,也挺辛苦的。正好在超市買了幾瓶飲料,便取出兩瓶來,遞給他們解渴。兩人道了謝,拿著水就走了。

神從穎遞給陳美琳一瓶,讓她坐在新椅子上休息,自己快手快腳地鋪床單、被套這些。等弄好了這些,看看時間,快要到晚飯時間,神從穎數數錢包裏的錢,走出去對客廳坐著的陳美琳說要請她吃飯。

陳美琳笑笑,晃晃手機,道:“剛才和老公聊過了,晚上他請我們吃飯!”

“這怎麽好意思?今天辛苦你了,晚上我請你們吃吧!”神從穎連聲推辭,想了想,又道,“這裏可以住人了。我……我想晚上搬過來住好了。”

“啊?不是說好了在我家住一晚嗎?”陳美琳瞪大眼睛,“你急什麽啊?這裏多冷清!明天我就要上班了,明天下午下班後,我過來,你隨便弄兩個菜,我給你暖屋!”

“嗯,行!你別嫌我手藝不好就行。”

“那今晚還是在我家睡吧!你中午洗的衣服還在我家呢。明早你再過來!”

神從穎想了想,還是應了。就住一晚而已,應該不會太打攪。

吃飯的地點定在一家非常高大上的餐廳,服務生領著她們上了二樓,二樓全是包間。樓道的燈光是米黃色的,看著很暖人。除了樓下大堂處的說話聲零星傳來,整個二樓幾乎是鴉雀無聲,隔音效果很好。

服務生推開門,兩人進去。房間正中是一張實木圓桌,上面鋪著幹凈漂亮的餐巾。除了配套的椅子,還另有一套沙發,就在側前方,可供客人休息。正對著沙發的是一臺大屏液晶電視。有一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。飯桌上泡著一壺茶,擺放著一個續滿茶水的茶杯。

聽見推門聲,那人轉過來頭來。

那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,身型微胖,可能是用腦過度,已經有了謝頂的趨勢。稀薄的頭發二八開,松松地搭在兩邊腦門上。單眼皮,小眼睛,笑起來很像鯨魚的形狀。那人見了神從穎,微楞了楞,很快回過神來,笑道:“美琳,這就是你同學吧?請坐,請坐!”

陳美琳拉著神從穎坐下,彼此介紹一番。陳美琳的老公李文清,趕緊讓服務員再上兩個茶杯,把菜單拿過來,問兩位女士需不需要再點些什麽。

神從穎擺手,表示隨意,她不挑食,什麽都行。陳美琳拿過菜單,翻了翻,看到自己愛吃的菜已經勾上了,心裏很滿意,對服務員說就這樣,可以上菜了。

菜還沒上來,三人坐著喝茶。電視雖然開著,但沒人看電視。神從穎專註於面前的茶杯,偶爾才瞄兩眼電視。陳美琳嘰嘰喳喳地跟李文清說她今天做了什麽,最後還撒嬌似得跟他抱怨她好累。

李文清笑而不語,不時給她們添茶,哄著陳美琳喝茶。

神從穎心裏暗暗納罕,陳美琳在讀書的時候,就是一個不會打扮、穿著男性化、說話直來直去、做事大大咧咧的假小子。沒想到這麽多年不見,她面對著老公,居然能有如此小女人的姿態。

李文清也很寵她,一直對著陳美琳笑。偶爾插嘴說,今天他給岳父母打電話了,他們一切都好。

神從穎突然地就想起了陳志宏。

結婚五年來,陳志宏鮮少給神爸神媽打電話。也就是過年時,神從穎不能回老家過年,逼著他打一通電話問候一聲。客氣又疏遠,比普通朋友還不如。年節時,想給遠方的神爸神媽買點衣服或寄點錢,都要神從穎從有限的生活費裏省出來才行,陳志宏從來不會因此而額外給她錢的。

神從穎如果去哪,陳志宏鮮少肯去接送,哪怕她懷孕時也一樣。心情好時,會讓她自己打車回來,車費報銷。心情不好了,直接來一句:我沒空!你不會坐公交車嗎?沒車的那些人都不能出門了嗎?走路你會不會?

有過兩次這樣的請求,無一例外的得到相同的答案。從那以後,神從穎很少主動找他。他所有的熱情都奉獻給了麻將。有時候,神從穎會想,將來若是他死在前頭,清時節時,不用帶別的,帶一副麻將去,保準他滿意。

“神小姐,”李文清喝了口茶,打斷神從穎的沈思,“聽美琳說,你打算在雲市找工作。不知你想找什麽樣的工作?我們公司最近在招前臺,不過要求大專畢業,相貌佳,28歲以下。”

“呵呵。”神從穎只好笑笑,自嘲地回道,“我沒想過做前臺。想吃青春飯得先有青春才行,我已經不青春了。”

“胡說。”李文清佯斥道,“你們兩個都是美女。我們美琳一點也看不出有三十歲了!”

陳美琳聽了這話,咯咯一陣嬌笑。

神從穎不知如何回答,只好扯一個笑容。暗道,這個做IT的,嘴皮子也挺溜的。

“神小姐,聽說你結婚了。你老公也打算來雲市發展嗎?”李文清又問道。

“現在還說不準。”神從穎模棱兩可地回道。

“哎呀!夫妻倆還是在一起比較好!”李文清特別熱情,“對了,今天租的房子還滿意嗎?那地方不錯。不過,按你們的年紀也該買房了吧?畢竟房子是剛需品。早買遲買都得買,不如趁早買了,趁著還年輕,趕緊把房貸還完才輕松。”

陳美琳在桌布下悄悄踢了他一下。沒想到她馬大哈,伸錯了腳,踢到了左邊的神從穎。

李文清沒收到訊號,繼續說道:“我一直說,我們美琳運氣不錯。遇上了我!你看我,雖然父母幫了點,但現在也有房有車,老婆也有單獨一輛車,平時去哪也方便。她要是嫁給別人,現在還不一定是什麽情況呢!都說女人結婚是第二次投胎,我覺得她這個胎投得不錯!”說完,得意洋洋地看著陳美琳。

陳美琳恨不得捂住他的嘴。她只跟老公隨意說了兩句,並未深入述說到神從穎的婚姻狀況。

恰在這時,服務員推開門,送菜進來。

陳美琳趕緊攔住老公的話題,道:“老公,你把茶壺往邊移一移,好放菜!”說完,又沖神從穎抱歉地笑笑。

神從穎挑挑眉,回了她一個笑。

其實,神從穎挺能理解他的想法。在某種程度上,李文清是成功的。事業正勁,老婆驕美,兒子聽話懂事,房車都有。他有足夠的能力照顧好自己的妻兒,為什麽不能得意呢?神從穎並不是一個仇富的人,只要是通過正當途徑得來的,不愧於良心就行。

她甚至有點羨慕陳美琳了。

李文清感慨沒發表完,被服務員打斷,有些意猶未盡。神從穎趕緊換了個話題,主動問道:“你經常給美琳的爸媽打電話嗎?”

“那當然了!一個女婿半個兒!他們不像我的父母,在我們身邊。就因為他們住得遠些,所以電話就要多打,有空了多買點東西回去看看。”李文清將陳美琳愛吃的菜擺在她面前。

“……”神從穎。

神從穎感覺自己結了個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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